文 | 孙晋芳
二OO七年,我花了不到三百元给父亲买了部小巧平面的诺基亚。父亲很高兴。我教父亲如何打如何接,如何充电。收发短信等复杂功能说了父亲也不会用,便忽略了。又给父亲存上了我们兄妹几个和村里医生的电话。手机小,显示的数字也小,父亲除了用放大镜,光着眼也看不清,我便在每个手机号后用不同的图形来标识,齐耳短发的是我,扎羊角辫的是妹,年轻男子头像的是弟……
那时像父亲这年纪的农村人怀揣手机的还寥寥无几,父亲虽平和稳重不喜张扬,但在须发花白的同伴们面前接听儿女的电话时,那份喜悦与自豪是掩饰不住的。而每当有人问起,父亲也总是笑着说是孩子给买的.
虽然每次回家时都再三嘱咐父亲“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”,父亲总是笑着点头答应。父亲也常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给你们打电话,省得你们惊惊连连的。因此我们平时极少接到父亲的电话。久而久之,我们也习惯了这种没有电话便是没事的平安日子。
有一天,我上晚自习,刚下课回到办公室,父亲的电话打过来,心里一惊,赶紧接听,喊了半天也没人接应。挂断后,我又拨回去,响了半天也没人接。心里有些恐慌,正胡乱猜疑时,父亲的电话又打过来,我又赶紧接,还是没有回应,只是听见电视里的吵闹声。怎么回事呢?情急之下赶忙拨通了弟的电话,弟正加夜班。弟放下手里的活便去了父母家。老两口正坐在炕上喝着茶水看电视,看得津津有味的。原来父亲怕不能及时收到我们的电话,白天手机不离身,夜里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地方。晚饭后忘了从腰带上摘下手机,不知怎么按着了电话键,并且手机铃声不知怎么也小了,来电话也没听见。
后来回家看见父亲的手机上装了一个硬套,父亲说省得不知道它自己打出去。
我每次回家前总要先给父亲打电话问问需要买什么,而每次父亲也总是说什么也不用买,家里什么什么的都有。有一次不是周末,学生去了科技实验基地,闲来无事,忽然想起多日没吃水饺了,自己又懒得动手,便给父亲打电话,打了两遍也没人接。
回到家时,母亲差不多做好饭了,父亲正坐炕上陪着来串门的大爷听戏曲。我忽然出现在屋里,父母感到意外。我说电话没打通。父亲赶紧摸衣服口袋,桌上炕上的找了一会,忽然想起手机在另一件衣服口袋里没拿出来。父亲说早上在院子里燎完水后,脱了外衣放在了衣柜里,手机也忘了拿出来。尽管我再三笑着说没事没事,打不打电话都一样,父亲还是满脸歉意。
每逢周末回家时,打电话给父亲,父亲总是铃响一两声便接起来。因为他知道周末我们多数会回家,便手机不离左右。在院子里喝茶时手机就放在茶桌上,看电视时就放在面前。天暖后,父亲常推着小车到林子里或河边去拾草,带着手机多有不便,就放在家里,嘱咐母亲别到处去,还手把手地教会了我母亲接电话。
有时手机出了故障,没有信号,父亲都很着急,便找人询问,别人给调弄好了,父亲才会放心。
父亲常跟人说:早些年常听人说“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”,以为那是城里人才有的生活,没想到,在农村连手机都有了。有了手机这东西,就是方便。
那块诺基亚手机大约用了七年,后来老充不住电,有时还自动关机。每次回家听到父亲这样说,心里想着要给父亲换手机,一转身,便会被琐琐屑屑纠缠得忘得一干二净。有一天回家,父亲说从村子里的电器铺子里又买了块手机,说声音比原来那块大得多了。我们都说好。我心里是惭愧的。
前不久,我大侄子换手机,买一赠一,赠的那块恰是适合老人用的,给了我父亲。父亲很高兴,拿给我看。父亲说,这年头,什么好事也有,手机都可以白送了。(图片选自网络)
作者简介:孙晋芳, 女,诸城人,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,诸城市作协会员,常有作品见诸报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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